妖妖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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新年小剧场

  灵界之人寿数冗长,因此过节也是隔很久才过一次,而且节日比凡界少得多。


  “夏祷”是他们最重要的节日,每九年一次,为期九天。


  南宫凌雲第一次过这个节,对一应事务都充满新鲜感。


  比如大家把整个世界都装饰成白花花一片,包括他们自身……


  “这派头,活像皇上驾崩了,举国哀悼。”


  虽然他喜欢白色,也知道白色是这儿最高贵神圣的颜色,却还是觉得怪怪的。


  程安平帮他理了理吉服。


  “此乃喜庆之色,可不兴瞎说,待会乖乖跟着我。”


  “知道了,真啰嗦!”


  南宫凌雲面露不悦,脑海中那个熟悉而模糊的身影又一闪而过。


  他脱口而出:“不念见字如晤,唯愿朝朝暮暮。”


  程安平连忙握住他的手。


  “是啊,寄托岁岁年年永相伴之意,只是天长日久,凌儿你不要厌弃我才好。”


  南宫凌雲安安静静地靠在他肩头:“不会的,我巴不得时刻看见你,永远和你在一起。”


  程安平抚摸着南宫凌雲毛茸茸的脑袋,心中感慨万千。


  “吃完筵席,趁着过节休沐,我带你下山去玩,看看民间的繁华盛景。”


  南宫凌雲笑得见牙不见眼。


  “安平你真好!我早就想去了,高贤阁实在是太闷了!”


  他突然就想亲过去,只是嘴还没有碰到程安平的脸,便本能地缩了回来,并再次产生那种莫名其妙心悸惶恐的感觉。


  程安平太熟悉他的变化了。


  “凌儿,身上又不舒服了吗?”


  南宫凌雲眼神空洞,又似有疯魔之状。


  “安平,我明明那么爱你,为什么会排斥和你亲近……为什么……你不是我的夫君吗……


  我一定是生病了,对不对?你瞒着我……你们都瞒着我……所有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我……”


  程安平将他拦腰抱起,一边拍哄着,一边轻声细语安抚。


  淡淡的药香钻进南宫凌雲鼻间,他眼皮越来越沉重,终于睡了过去。


  “凌儿,我会好好照顾你的。”


  程安平从柜中取出那本厚厚的笔记,上面记录了南宫凌雲的所有习惯和脾性,字字饱含深情。


  还有一封信,一封到了万不得已才能拆开的信。


  他做梦也没料到今日这种局面,亦永远忘不了那一天。


  获得一生享之不尽的财富还事小,居然得到了想都不敢想的绝世宝贝。


  “安平,我想过带他一起走,但终究舍不得……今日托孤于你,用我的死换他的生,他忘了我,便可以永远做个快快乐乐的小傻瓜……


  以后他就是你的了,替我爱他疼他保护他,如果哪一天你真的厌弃他了,也请不要伤害他,好歹给他口吃的让他有个住处……”


  南宫凌雲醒来时,筵席早就散了,他吵着要程安平兑现承诺。


  “今日太晚,都申时了,明早我们再下山。”


  “不嘛,我就要现在去!听说晚上有花灯会,最是热闹!”


  程安平拗不过他,只得答应,给他穿戴得严严实实,又千叮万嘱,这才带他下山。


  无论是庄严的宫殿庙宇,还是简陋的茅檐草舍,尽皆张灯结彩,一派灯火通明。


  人们推杯换盏、载歌载舞,一朵又一朵璀璨的烟花绽放于天际。


  大家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,整个世界沉浸在一片热闹喜悦当中。


  南宫凌雲看着那一张张笑脸,心里却泛起酸涩。


  放眼望去,万家灯火,他却觉得没有一盏是属于自己。


  他总觉得自己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,但就是想不起来。


  程安平真的对他很好,无论他怎么作妖,都不曾打骂过他,可他依稀记得自己从前总是挨揍。


  “安平,你打过我吗?你以前好像没这么温柔……”


  程安平从头到脚被焰火映照出各种各样的颜色。


  “以前会打你,这次你病愈之后,我决定不再凶你,也不打你了。”


  原来是这样,南宫凌雲暗自得意,一场怪病还因祸得福了。


  形形色色的花灯将大街小巷装点得五彩缤纷。


  南宫凌雲是个极爱凑热闹的,一会儿猜灯谜,一会儿投縠,一会又去捞金鱼。


  遇上那游园会的队伍,他还会掺和进去唱唱跳跳。


  程安平见他如此开怀,便遂了他的心愿让他玩个够,街边的小吃也被他吃了个遍。


  平日里,程安平并不敢放他出来乱逛,更不许吃这些乱七八糟的食物。


  不过,他会用各种招数哄南宫凌雲,南宫凌雲的小日子在他的张罗下倒也悠闲惬意。


  南宫凌雲难得可以这样放纵任性,少了约束,他反而有点失落,他暗骂自己矫情。


  子时过半,他才半推半就跟着程安平回客栈。


  两人洗漱完便要就寝,一袭轻薄的纱衣勾勒出南宫凌雲曼妙的身形,如玉般的肌肤在半透的寝袍下若隐若现。


  他喝了些酒,两颊若桃李之艳,眼尾也拖曳出一丝薄红。


  程安平与他同床共枕这么多时日,其实并未沾得他身,只因他本能地害怕。


  每每抗拒,程安平从不勉强,一直充当着如父如兄的角色。


  搂着南宫凌雲温软的身子,程安平虽心满意足,但还是渴望二人能更进一步,于是锲而不舍地试探。


  他吻向南宫凌雲水润的樱唇,一只手也从领口探入,梁弄起丝滑的肌体。


  南宫凌雲浑身燥热,扭来扭去。


  “爹……子玄……”南宫凌雲半醉半醒,又唤出那个刻进骨子里的名字。


  程安平的手戛然而止,与南宫凌雲拉开点距离,分明看到对方脸上嫌弃和不耐的神色。


  是啊,他终究不是他,即使记忆不再,他的一切也早已深深烙入南宫凌雲的血脉。


  第二天日上三竿,南宫凌雲才慢慢转醒,还没睁眼,他就习惯性地使唤程安平。


  “安平,我饿了,想喝冰粥。”他的声音略微沙哑。


  程安平扶起他靠在自己怀里。


  “你昨日喝了酒,嗓子都哑了,不宜再食刺激之物。”


  南宫凌雲本就是天真浪漫之人,此番死而复生,心智又严重退化,幸亏程安平有十二分的耐心,才养得好这个活宝。


  “听说明日泰城举行祭神大典,我们去那里吧!”


  程安平脸色微变,南宫凌雲却浑然不觉。


  泰城,现在成了南宫凌雲最不适合踏足的地方。


  百般哄劝都不好使,南宫凌雲铁了心要去泰城,程安平佯怒凶了他几句,他便哭闹起来。


  泰城,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地方,仿佛蛊惑着南宫凌雲前去探索,然而程安平小觑了这件事。


  在人潮涌动的街头,他弄丢了南宫凌雲。


  可是南宫凌雲也没那么容易溜之大吉,才跑到半路,就被程安平捉住,直接打包带回高贤阁。


  好好的一个假期泡汤了,迎接他的还有一顿戒尺。


  “褪裤,趴床上!”


  程安平鲜少这么严厉,他可以宠溺南宫凌雲,但不能再放任他这般有恃无恐,这样下去反倒会害了他!


  南宫凌雲顶嘴:“你说过不打我,怎么可以言而无信?”


  程安平正色道:“你也答应我乖乖听话,结果却一个人跑了,敢做这么危险的事,就要想到后果!”


  南宫凌雲知道自己逃不出程安平的掌心,更知道程安平疼他入骨。


  “我下次再也不这样了,不打好不好?”他试图蒙混过关。


  程安平点头:“孺子可教也!为表诚意,就该敢做敢当!三十戒尺,我会拿捏好分寸!”


  南宫凌雲一听心凉半截,还没挨打就嘤嘤哭泣。


  程安平心疼不已左右为难,思忖片刻,还是把他摁倒在桌上。


  这孩子不给点教训是不会长记性的。


  程安平这要对心肝宝贝下毒手,的确有点不忍心。


  实属无奈,他狠狠心一尺子抽下去,南宫凌雲便“嗷呜”一声哭出来。


  停顿了好一会儿,这才动真格加了几分力道“噼哩啪啦”接着抽。


  两个rou团纸迅速洪种,热辣辣地疼。


  “呜呜呜呜……我再……再也不喜欢你了……”


  “安平是坏蛋……好痛……痛……呜呜呜……不要了……”


  这些日子,程安平对南宫凌雲万般娇宠,即使犯了错也未动他一根手指,甚至不曾骂过他,顶多语气稍重一些。


  南宫凌雲以为程安平这样的儒雅君子,永远不会对自己动粗,谁知现实让他栽了一跟头。


  他忍不住嚎啕大哭,大病初愈的身体禁不起,呛咳了几下便发起热来,声气渐弱。


  “凌儿好疼……要爹……”他下意识地寻找最信任的依靠。


  程安平心里一痛,忙扔了戒尺将他翻过来,伸手一摸他的额头滚烫,便知是发烧了。


  百幻破门而入,就听见南宫凌雲喊“爹”,又观他如此模样,顿时悲痛不能自持。


  他劈手将人夺过来,红了眼圈儿。


  “他已经够可怜的了!你怎么舍得打他!你若嫌他,我带了去就是!”


  他岂不知程安平心性,只不过乱了分寸拿话来激对方。


  程安平脸色惨白,默默垂首不还一言。


  百幻恢复了些理智,轻轻揉着南宫凌雲的伤处,声音哽咽。


  “好孩子,别害怕,你爹一直看着你守护着你呢……”


  南宫凌雲退了烧,迷迷糊糊听见有人在耳边哄他。


  “凌儿不怕,爹在……”


  “凌儿,等我卸甲归田,便和你一屋两人三餐四季,带你云游四海,可好?”


  “你我岁岁长相伴,再也不分开!”


  南宫凌雲噙着热泪,露出一丝欣慰的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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